每次踩單車由協會出強記,
開車的速度,由得我說快就快,要慢就可以慢。
由協會到石板潭路口鐵鏈這段路,我不敢慢。因為沙石多,左右路面又凹凸不平,幾乎每一次我都是靠衝的速度跑過去的。因為身體要找平衡,否則我怕自己會倒下。一出到路口,拼一口氣拐彎落到直路之後,心就自然鬆一鬆,平和下來,腳踏平穩放慢。這時,才有心情去找風景。
入南涌,一星期一次,是我放下城市速度的時刻。效率、反應、成果,這些城市對我的要求,我都想放開,讓南涌來調節我呼吸的速度。
慢慢,我發覺每個人的速度和輕重都不同,我指的是說話。阿年、阿樂、Stephen都有點慢,又慢得各有不同。何叔叔的長是公認的,順馨的哈哈聲很熟悉,德賢高音起來時會講的總令人發笑,而阿啟短而精的笑話,落地一聲,就是更上一層了。飯局時,圍着同一張桌子,大家分享着不同的速度。南涌給了我一個節奏,我也帶着自己原有的快慢和特質,來到這裡。
在這裡的土廚房,有這樣一個畫面感動了我。是恆常的星期四飯局,我正在趕開飯,相對急忙的我,靜怡靜靜地在旁用小玻璃碗在調醬汁,不慌不忙,然後,我看着她將鍋裡煮熱了的蘿蔔醬汁滴在掌心上,用舌頭去舔。試過味道後,又緩緩添加調味。我看在眼裡,心裡滿是疑問,同時,胸口湧起一絲感動。想起兒童心理學者理勞幼慈曾經說,小孩子的掌窩能連住他的心,做媽媽的,多些去握住孩子的掌,和他談心事。當醬汁到達掌心的時候,又連繫了一個善待食物的人的那個地方呢?在小玻璃碗的醬汁被攪動的剎那,我看見一份有把握的旋律,在這個人和他照顧着的食物之間,不受外間打擾。
近來朋友在談論「身體心理治療」,說由出生到一歲半的時候,若照顧者能接納和懂得回應我們的表達,幾時想食,幾是想便便,照顧者可以明白,我們可以放心信任對方,我們才能有信心去建立起自己的節奏,有了這份節奏我們才知道自己想成為怎樣的人。廚房裡試味的圖畫能感動我的,也是這份內在的督定和節奏。
南涌不單是風景,更有着大自然的「大」和它的寛容,能療愈人。又像一個體恤的母親,無論我找到或未找得到自己,它以我的本相容納我,叫我也能容納自己。相信總會找到內心的督定,不慌不忙,去回應別人的期望和要求,與身邊人共舞。
每次踩單車由強記入協會,在石板潭的亂石路上就算如何顛簸,當去到一個微斜向上的彎位,只要你趕得及抬一抬頭,只要剛碰到陽光灑下的時光,你會看見三撮高大的馬尾草,在太陽下閃閃發光。這裡就是協會上下一齊努力收回被濫用土地的印記,是群體能一起舞動一起成就的記號,這裡是竹頭下的入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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